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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留诸王不遣就国疏 东汉 · 宗意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七
陛下至孝烝烝,恩爱隆深,以济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礼宠,圣情恋恋,不忍远离,比年朝见,久留京师,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礼,车入殿门,即席不拜,分甘损膳,赏赐优渥。
周公怀圣人之德,有致太平之功,然后王曰叔父,加以赐币。
、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国,陛下即位,蠲除前过,还所削黜,衍食它县,男女少长,并受爵邑,恩宠逾制,礼敬过度。
《春秋》之义,诸父昆弟,无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强干弱枝者也。
陛下德业隆盛,当为万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损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
西平王羡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属备具,当早就蕃国,为子孙基址。
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婚姻之盛,过于本朝,仆马之众,充塞城郭,骄奢僭拟,宠禄隆过。
今诸国之封,并皆膏腴,风气平调,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来不难。
割情不忍,以义断恩,发遣、焉,各归蕃国,令等速就便时,以塞众望(《后汉·宗意传》)
国相 东汉 · 高慎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九
诸侯射豕,天子射熊,八彝六樽,礼数不同。
昔季氏设朱干玉戚以舞《大夏》。
《左传》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奢僭之渐,不可听也(《后汉·陈敬王羡传》注引谢承《书》)
唐尚父汾阳郭忠武王碑记嘉祐六年五月 北宋 · 王彰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一、《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民国《华县县志稿》卷一七
王讳子仪谥曰忠武华州郑县人刺史、赠太保敬之子。
体貌修伟,天将其杰。
以武举补左卫长史,历诸军使
玄宗世,当贞观治定之报,国家无事。
开元末,天下益以安富,上佚下愉,危亡之端,有言无然,肆于不疑,乾蕴坤奥,舋罅日露。
十五年,安禄山反,河南北兵大起。
王自天德军使、朔方节度、右兵马使,诏改卫尉卿灵武守、朔方节度使,以本军东讨。
取靖边军,斩其将周万顷,蹙高秀岩河曲,克云中、马邑,开东陉。
御史大夫
明年蔡希德常山郡,执颜杲卿,贼守河北郡县。
帅师下井陉,拔常山,破贼于九门
赵郡,生擒贼四千,皆舍之,斩伪太守郭献璆。
军还,史思明以其徒踵我帅,王以骁骑五百更挑战。
至行唐,贼罢将遁,我师乘之,败之于沙河
贼濆,益军角逐,王坚壁,昼守夕袭,以有馀待其弊。
大蹂于嘉山,斩馘四万,生擒获甚众,思明徒跣奔博陵
河北十馀郡斩贼守以迎王师。
肃宗灵武,朝廷新立,王与李光弼全师赴行在,国威以振。
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天下倚其师以为根本。
阿史那,定河曲
明年,破潼关,走崔乾祐,入蒲津,夺陕郡永丰仓,潼、陕以平。
司空,关内、河东副元帅,诏帅师趣京师
与贼遇潏水之西,王师不利,合其众保武功,乞降军,为左仆射,从广平王帅蕃汉兵十五万进收长安
回纥叶护领四千骑助讨,王与修好。
大战于香积寺北。
回纥奇兵出其后,表里以攻,贼溃,斩首六万级。
其守张通儒奔陕郡,收京师
严庄及通儒保陕东抗,复以大军击之。
贼分兵绝归路,回纥进杀之,驰其后,发十馀矢其埃中,贼惊以败。
、通儒奔安庆绪,保相州,东都、三河郡邑皆平。
司徒封代国公食邑千户。
入朝,天子劳之曰:「虽吾家国,实卿再造」。
乾元初,北讨,破贼河上,擒伪将安守忠
中书令
诏以九节度之师讨安庆绪
杏园渡河,团卫州,贼悉众来援,选射者三千伏壁,诫曰:「吾小却,贼进则登噪齐发」。
将战,伪遁,贼乘及垒间。
鼓噪,矢注如雨。
因其骇,整众以覆之,获伪郑主安庆和,收卫州
又败贼于愁思冈。
明年思明复陷魏州,王师遇贼于邺南,大风冥晦,退保河阳
诏为东都、山南道副元帅
监军鱼朝恩忌功诬构,召还京师
王惟寇孽未殄息,忠义愤惋刑寝食,几不与贼俱生。
三复用,三止之。
相次,思明再陷河洛,李光弼兵败河中太原杀其帅,乃起为河中、北庭兼泽潞节度兴平定国副元师,封汾阳王,镇绛州
河中贼,诛其魁,太原亦诛害帅者,河东诸镇奉法。
程元振定策立代宗,朝廷功高者恶之,以是罢副元帅,加实封七百户
高晖导吐蕃京畿,诏为关内副元帅,镇咸阳
闻天子幸陕,遽还从驾。
王献忠叛,逼丰王已下投于贼,王扈送行在,有三千骑。
南山,得武关防兵及散卒。
寇陷都邑,立宗室承宏为帝,署置百官。
王以万卒为前锋,营韩公堆,用长孙全绪谋,遣王甫密入长安结豪侠,齐击鼓朱雀街,虏众骇去。
大军进,杀自署京兆尹王抚京师复平,诏留守都邑
元振劝帝都洛避狄,代宗将然之,王论奏旧都控制,先帝宅之,以有天下,周南地狭,势不久安。
上省章,即至自陕郡,赐铁券,图形御阁。
仆固怀恩顿军汾州,掠并、汾诸邑
诏出镇河中,怀恩走灵州
加守太尉、北道河西通和吐蕃方招抚观察使,坚辞太尉,不获命,见上感泣固让,乃止不拜。
怀恩引吐蕃、回纥、党项数十万南下,京师震焉。
诏出镇奉天,贼至欲战,众请奋击,止之曰:「客深入,其利速战,战则有胜负。
当斩语战者」。
坚壁以待,竟不战而退。
入朝为尚书令,又让不拜。
蕃寇屡入蒲、陕,宿师复镇河中。
永泰元年,怀恩将河西诸蕃三十馀万寇京畿
有诏亲征,分命李忠臣等列屯畿辅。
团丁括马填诸门,民大恐惧,召王屯泾阳,师才万人,虏骑合围数重。
王以李国臣、魏楚玉、程迥光、朱元宗四面拒之,以甲骑二千出没左右,虏问,报曰:「郭令公也」。
回纥曰:「怀恩言天可汗弃四海,令公谢世,故从其来。
怀恩欺我」。
因俾谕前好,曰:「令公诚存,安得而见之」?
王且出,众请无往,又请以铁骑五百从,王曰:「吾众十不当一,适足害也。
至诚感神,吾无疑于虏」。
即传呼曰:「令公来」。
虏众持满注矢,王以数十骑徐出,免胄劳之,皆舍兵以拜曰:「吾父也」。
王饮之酒,以罗锦赠诸长,欢言如故,因戒以反乘吐蕃,其羊马长数百里,天赠不可失也。
众许诺。
谋泄,吐蕃夜奔,回纥追之,王军踵其后,大破于灵台西原,斩首五万,生擒万人,畜产不可胜计。
入朝,加封二百户
大历初华州周智光监军,密诏治军讨之。
且行,其将吏斩智光父子,传首京师
吐蕃泾州,移屯泾阳
虏退,要击于灵州,斩首二万。
复寇灵武,败,镇奉天,其将白元光败之于灵武
兼邠宁节度
虏再入泾州,谕其偏师大戡于潘原,俘斩万计。
还朝,上封论备蕃利害,忠谠深切,极箴补药石,中时之瘉。
以老避位,德宗诏摄冢宰号尚父,加太尉尚书令,增实封,廪给踰等。
王束带治戎,要以武功显。
遭唐室震荡,夷狄内侮,大忠英略,得以设施。
肃宗收复两都,定河北,禦西寇。
迨事四帝,前后百战,所向必尅,功劳位尊,赫烈之宠,崇至备极,天下系望,以为依归。
每征伐入朝,百官班迎,天子御楼以待,事或非意,朝廷不安。
其威震主矣,古贤杰有是,皆疑逼陷祸,盖不旋踵。
王惟小心一节,操行愈厉,每进位加等,固让三四,至于涕泣,终辞而止。
闻捍寇讨乱,或谗间罢兵柄,诏至,命驾疾驱,喜动颜色。
忠义宽厚,夷夏奸孽式畏且慕。
居而安乐,向而寿考,死而庙食。
九德五福,非纯贤不能以备,王实兼焉。
臣道之盛,切于伊、吕,管、乐霸者之器,不足拟也。
唐亡,历五朝,距今未二百年,其绩业熏灼如此,民不知王之为华人也。
至和初,崔君辅郡守,行部阅韩建祀,又得其碑于驿庭,念汾阳以叹曰:「忠义之晦,而叛逆之昭也」。
亟毁画像及其碑,营尚父于州城东北隅
俾工自河北图其形,塑且肖之,画八子曜已下及其参佐将相于壁。
庙成,列奏以待不先请之罪,且道王利泽加于民,其官品于圣朝,法当祀。
华,王之乡邑,谨立庙郡下,以依神灵,以勖贤杰。
天子嘉而许焉。
又磨建碑,欲著王勋德及朝廷庙祀本末于石。
事未竟,崔且代去。
历三政,碑未克立。
今守赵君刚署事,谒庙下,贤崔君之举,曰:「碑未立,其畀我乎」?
明年,请文于太原
并道前守尝以书乞辞于京师,居朝廷者或未皇以然,因请愿须前守之报。
君请益笃,曰:「文至自京师者,并刻之何害」?
乃从其请。
又播王之功,而得祀于今也。
以诗显之
其辞曰:
唐在六世,崇极而圮。
以玩易戎,如火斯炽。
桓汾阳,惟国之纲。
提师手钺,以剪乱常。
定寇河北,立帝灵武
蒐兵而南,亦荡郡侮。
曾不踰时,遂收二都。
有家不忘,皇极之扶。
孽臣遁绵,西连吐蕃
首尾屡入,以窥中原。
世屯未夷,翳王驱驰。
有折其谋,或蹂其师。
四皇不宁,二纪征伐。
我忠我勤,翼定大业。
朝恩言言,元振翻翻。
忌位骂功,以为王愆。
王曾不怒,掩旷其度。
谁评谁尤,益恭益固。
武以戡乱,文以靖国。
师尚父,官爵乃极。
已复而兴,其功至难。
盛满则危,其处莫安。
不危不难,唯王之完。
有烈于民,其鬼不食。
孰以庙祀,我朝之德。
有严斯容,有覆斯宇。
神其休止,丰我稷黍。
业隆于唐,而祀于今。
惟皇念功,其罔不钦。
惟始惟庙,匪神伊教。
允诗其功。
来哲之告。
嘉祐六年辛丑岁五月癸未朔,二十八日庚戌建。
桓温灞水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自永和以后,中原兵火之劫未艾,而毡裘异类,纷然而割据之。
苻健,氐之遗种也,而据关中
姚襄,羌之遗种也,而据河南
慕容氏鲜卑之遗种也,而据河北
大抵江淮以北,秦陇以西,尽为毡裘之聚,晋之群臣相与熟视其代兴,而莫敢谁何。
桓温以一世之豪,锐意讨伐,频年举众而搏战中原,如捕蛟螭,攫虎豹,不肯少容其纵。
初征苻健,而遂至灞上灞上,即今永兴之灞河也。
次征姚襄,而遂至金镛,金镛,即今河南洛城也。
次征慕容氏,而遂至枋头,枋头,即今河北卫州也。
军三出而三立奇功,批亢捣虚,直搏贼垒,其克敌制胜之功,抑亦壮矣!
惜夫勇虽有馀,而进锐退速。
其北伐之师,虽则入中原,而类皆巽懦观望而返。
返自灞上,而关西则望绝;
返自金镛,而河南之望绝;
返自枋头,而河北之望绝。
非惟不足以救斯民涂炭之祸,而适足坚斯民从贼之心。
尝原其所以侮,金镛、枋头之失,则实自灞上之役始,深可为之痛惜也。
关西之俗,鼓义慷慨,遇真人则欣慕,闻义师则响应。
高祖入关,则争具牛酒;
武持节,而喜见官仪;
宋武西入长安,而感泣愿留;
广平王收复京师,而欢呼夹道。
然风声之所激,虽且翕然而集,而拯救之不利,则俄亦涣然而漓。
邓禹之至冯翊,三辅益尝争赴矣;
之逡巡北引,则旋归盆子。
诸葛亮祁山,三郡盖尝遥应矣,而亮之迟疑不进,则还附曹真
当其闻风趋附而鳞集辐凑者,不可不疾乘其会而慰安之也。
方温之至灞上也,关中之父子兄弟持牛酒以迎劳,望官军而感泣者,无异于汉。
是时苻健之在长安,仅以羸卒数千,而退保小城,其势固已岌岌。
使于此,因秦民悦附之心,鼓义师锐胜之气,如子仪阅兵南州之日,以至诚而动众,如李晟进屯渭桥之时,以忠义而感人,夫然后进旗鸣鼓,航一苇以至灞河,则苻氏之遗种,当厥角稽首,以献降款于军门。
不然,则三秦豪杰,必将内搏苻健,而开门以纳官军矣。
岂意不能然,当此屯军灞上,隔长安才一水,睨视长安之楼橹,四顾徘徊而不敢进。
未几而回辕反旆,轻徙降人三千馀口出于蓝田之南,此何为也哉!
温之所徙,其果秦中之豪杰乎?
抑亦系累老弱,而归以夸兴于江东者乎?
温之在灞上王猛被褐而谒之,责之以长安咫尺,不渡灞水,而三秦豪杰所以不至,则其所徙者,非豪民也。
夫陇上多豪,山西出将,盖风土使然。
而先汉之世,又徙六国强族十馀万户于关中,是以秦之豪民日益增众。
逮至西晋之末,苻洪尝说石虎徙关中豪杰以内实京师,而都督流人之号处于枋头,其后苻健卒因枋头馀众以入关。
姚弋仲亦尝说石氏徙陇上豪强以虚秦陇之心腹,而弋仲安西之号处于清河,其后姚苌卒因西州强族以兴渭北。
关中豪杰雄盖一世,以关中之豪而复攻关中,则何往而不济?
温之所徙岂豪也哉?
王猛之在当时,极谈世事,议论英发,如一人,盖可敌关中豪杰十万,而款接未几,旋复谢去,卒使留佐苻坚,为晋人心腹之患几三十年,非惟不能籍以攻苻健,而又不能招猛以归晋室,何温之忍为此举也!
大抵温之北伐,初但欲以功名取时望,非果必攻必取,荡其巢穴,而为混一华夷之计。
是以其后虽再取金墉,入枋头,而旋即班师,中原之地,若不能一朝居者。
其视灞上之役,同为一律。
洛阳之役,王述初无事实,徒欲以虚势威朝廷,而温之议果寝。
枋头之役,郗超谓乃今盛夏之际,可以径造邺城,而牵引日月,竟不能决,则其行兵用师之意盖可见矣。
其所以威亵而不张,兵退而无怍,其兆于灞上之役乎。
虽然,温之豪悍,可以笞箠羌夷,扫除丑类,而中原三入,皆不克有终,岂固乐为此哉?
尝试循其迹而逆观之,则所以疑温之心,而启温之纵者,当时君相不为无失也。
且温之跳梁暴横,固一世之老奸,而果敢激烈,亦一时之豪杰,笼络驾驭,如汉祖之所以待韩、彭者,则其智力当为国用,不然,则屏之斥之,勿使之容易弄兵可也。
晋朝诸公则不然。
会稽道子之徒,顾以有征蜀之功,疑而不用,温之众才达武昌,而遽以驺虞幡住之,攘戎之手,羁制于荆襄之间,而乃以殷浩之晚才,进当征讨之任。
逮夫洛之败,始拜表辄出,而朝廷止之不能,于是有轻朝廷,而无必取中原之志。
其师之迭出,姑欲辉戈耀甲,间立奇功,以服时望而要九锡耳。
夫以温之才力,朝廷不能用之,而乃使用朝廷,举十万之师,出入往来,一任其所为,而成败进退,未尝一问,卒使英雄果敢之气,变而为跳梁跋扈之祸。
当时无政,一至如此!
其所以不能尽复中原者,岂独用兵之罪哉?
实当时君臣有以启之耳。
而或者乃以为兵轻果,利于速战,旷日相持,则其锐气自挫,故桓温用之以征中原,虽暂能于前,而旋复失利于后,其厚诬江东也甚矣。
兹故极论其所以成败之迹,而为江东一洗之。
李泌二首(原注:录二首之一。) 宋末元初 · 黎廷瑞
五言绝句 押麻韵
一副黄台话,离离咏种瓜。
都来三十字,救得两官家(自注:肃宗建宁王,有谗广平王者。李泌举《黄金台瓜辞》云云,今陛下已一摘矣,慎勿再摘。广平王代宗也。德宗欲废太子立舒王李泌再三举此以谏,顺宗获全。)
甲午二月应诏上封事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一、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宋元通鉴》卷一○九、《宋史纪事本末》卷九五、《南宋书》卷四六
臣恭睹正月一日御笔,令内外小大之臣悉上封事,凡朝政得失,中外利病,尽言无隐者。
臣愚不肖,往者陛下龙飞五位,召自长沙,一对便朝,再侍经幄,玉色睟然,顾访甚宠。
臣于是时,仰窥圣学之高明,已知为不世出之主矣。
狂疏妄发,自速罪愆,投迹山林,系念宸极,一饭弗舍,此心如丹。
陛下以天地之仁,不弃小物,复抆拭而使令之,政虽捐躯,未足论报。
而天佑我宋,默启圣心,躬揽大权,更张庶政,乾动雷发,观听一新。
方且劳谦弗居,亲御翰墨,诞告中外,凡曰臣子,皆许尽言。
伏想荐绅之士,洋洋动心,直辞正论,交进阙下,况如臣者,受恩思报,其敢忘言?
而伏念旬时,未知所以言者。
迩者窃闻京湖帅臣以八陵之图来上,陛下恭览再三,悲喜交集,命卿监郎官以上诣省恭视,集议以闻,盖将稽按旧章,遣使朝谒,以慰一祖六宗之灵。
而远方传闻,未知其的,或谓人以河南归我,而朝廷因有经略中原之谋。
审如所传,是将复蹈宣和之辙也。
日夕恐惧,不知所云。
观从臣集议之辞,乃知朝廷之上,务存审重,遣使一节,犹不敢轻,经略之谋,断所不苟。
然臣区区,犹以为忧者,盖强虏暴兴,接我疆埸,虎狼之敌,近在藩垣,应接少差,事变难测。
臣自嘉定四年国信使余嵘归自燕境,适因面对,论金虏必亡者三,中国当图者二。
其后叨尘柱史,宿直玉堂,中夜以思,惕然不寐,亟陈祈天永命之说。
未几衔命聘虏,道梗莫前,归对延和,深陈所以备敌之策。
既又直前奏事,谓彼能越三关之阻以攻燕,岂不能踰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盍图自立之计,以谨未然之防?
而一时憸人,交相姗笑。
臣以孤直,不胜众谀,因以便亲丐外而去。
陛辞之日,犹献瞽言。
及在江东,复上封奏,举宣和之十失,愿今日之深惩。
盖臣愚忠,知国家异日必与之邻,既与之邻,安能无隙,既与之隙,不免交兵,势所必然,理当豫虑。
故不敢徇众人之所忽,而独陈私己之深忧,欲于未雨之时,大为彻之备,距今二十有馀年矣。
不幸故相讳闻人言,独任私智,凡臣所陈,一不訾省。
乃今中原无主,遗黎思宋,扫清河洛,兹惟厥时。
而士无智愚,佥曰未可者,以二十馀年之间,政出私门,谋犹回遹,隳祖宗之法度,坏朝廷之纪纲,民力朘剥而无馀,人材衰飒而不振,虽陛下赫然振起,风采顿殊,然非坚持一意,行之十年,未可以冀中兴之效也。
然以今日之名义,揆诸宣和,固有不同者。
盖宣和之于契丹,与国也;
今日之于女真,世雠也。
伐与国为非义,灭世雠为当然。
幽燕之失,虏取之于前代;
中原之失,则取之于本朝。
前代之憾可捐,而祖宗之耻不可以不雪。
惟其名义之不同,故或以规恢为当举。
然名必有实之相副,义非徒说之可行。
求之在我,力未足为,而欲借助于夷狄,则臣未见其可也。
臣观荆襄露布之上,具述得蔡之由,若尽出于我者,然以「微卢燕貉」等语观之,是又不能不藉于鞑,何邪?
自有载籍以来,与夷狄共事者,未尝无祸,惟周汉之兴,无求于彼,而彼自乐从,所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者也。
唐高祖则求助于突厥矣,肃宗则求助于回纥矣。
然伐隋之役,主谋者太宗,而奋力者诸将。
西河、破霍邑太宗,而非突厥也;
扶风、渡渭水者诸将,而非突厥也。
入关之师二十万,而康稍利以兵至者才五百人,岂尝专恃之乎?
其复长安也,郭子仪主将李嗣业、王思礼副之,王师取胜于前,而回纥始袭击于后,广平王俶统蕃汉之兵十五万,而叶护以兵至者才四千人,岂尝专恃之乎?
高祖、肃宗惟求助于夷狄,是以有后日之祸。
惟不专恃于夷狄,故其祸未至于极焉。
乃若宣和,则异于此。
童贯图幽燕不能得,而女真得之
谭稹图云中不能得,而女真得之
我师败于沟甸,又败于白沟,又败于燕城,而女真之兵所至辄克。
我不能自取寸土,而即彼以求之,故岁币百万之须,吾不能却也;
借粮之请、犒师之请各以二十万计,吾不能拒也;
驱职官富户以往,而遗我空城,吾不能争也;
背云中之约而自取之,我不能校也。
我无可恃之实,而惟虏是恃,故其祸至此而极,臣尚忍言之哉!
观从臣所议,盖以深得事宜,独虑帅臣既以为功,欲其亟遂,虏情未顺,必求好以悦之,道涂尚梗,必借力以通之,如此,则今之恃虏如昔恃金,国家多事从此始矣。
夫犬戎之性,冒没贪惏,一与之接,乌能中绝。
独不观宣和海上之盟乎?
方其赍诏市马,亦未决然与之共事也;
其后裕陵悔悟,固尝中辍,而彼责元约,欲止不能,侵寻蹉跌,稔成大咎。
帅臣既遣小使与之往来,又命师徒与之会合,虽曰未尝交通,不可得已。
若朝陵之行,又复赖之,臣恐无厌之求、难塞之辞,自此狎至,虽竭吾力以奉之,未足以饱豺狼之欲也。
或谓故疆之复,天实命之,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臣以为不然,当宣和之世,契丹溃败,涿、易来归,不可谓非天予也,而人谋弗臧,适以贾祸。
今治化修明,固非昔比,然图恢复之功,必有恢复之人;
有恢复之人,必有恢复之具。
谋臣勇将者,恢复之人也;
聚财积粟者,恢复之具也。
宣和之时,群邪用事,宁有远谋?
然西兵宿将,尽萃阙下,老成持重有如种师道,骁悍敢战有如杨可世,而驱之即敌,每向辄北。
今群贤在列,岂曰乏才,大抵文致虽优,往往弗娴武略,宣威制阃,实难其人。
翰取翰守,孰可以继,储材待事,所宜蚤图,而环视诸将,亦未见有种、杨比者。
以种与杨犹不克济,而况弗若者乎?
此臣之所甚忧者一也。
宣和承平熙洽,公私富贵可知,用兵曾未几时而改盐钞法,科免夫钱,所至骚然,民不堪命,版图未复,群盗猬兴。
今之事力,视昔何若?
权门有丘山之积,公家无旬月之储,在在枵虚,人人愁叹,江湖闽浙,寇警甫平,民未怀生,幸祸者众。
抚之以循吏,恤之以宽条,疾痛呻吟,庶几少息,而师期一起,科敛必繁,官吏缘此以诛求,奸雄因之而煽动,岂细故哉?
此臣之所甚忧者二也。
况于移江淮之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之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其费甚钜,其力甚难。
富庶之效,茫未可期,根本之虚,其弊立见。
方女真以燕城遗我也,其臣有漏言者曰,此仅保三年。
盖谓我之葺理粗成,彼之夺攘必至。
及其背盟入寇,果如所云。
今昔岂异,此又臣之所甚惧也。
伏惟陛下亲政以来,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二三辅臣虚怀无我,进退用舍,多叶物情,正途方开,善类吐气,此乡治之机也。
但能持之以坚忍,守之以兢畏,奸声乱色不汩清明,倖臣懿戚不窃威福,庙堂行事常公而无私,台谏言事有直而无枉,君子得行其志,而小人不敢为欺,正论益以开明,而邪说不容眩惑,则虽庆历元祐之治,指日期。
国家安荣,社稷长远,为陛下计,孰便于此!
若乃释乐成之业而冀难必之功,听可喜之言而忘立至之患,此又臣之所甚惜也。
臣虽懦庸,亦知英主有为之志,臣子所当奉承。
顾今更张俶尔,百度阙然,譬犹宿疢方瘳,正须保养,所当厚拥深培,以固元气,不当轻举妄动,以摇本根。
愿陛下日与辅臣筹之,委常务于有司,讲安危之大计,缓谒陵之礼而急捍塞之防,修理内之政以为禦外之本。
凡可以自强其国者,汲汲而图之,使吾之元气实,根本牢,则形势自张,气燄自著,鞑虽强暴,岂能干有道之国哉?
然后审度事情,为之应接,或用祖宗交辽之典故,或仿东晋绝虏之规模,因时制宜,期于适当。
至于中原旧物,岂可弭忘,必量吾力之能为,然后随机而善应。
与其藉敌以启后患,不若俟时姑固吾圉。
昔晋建元中,北方溃乱,殷浩将谋讨伐,王羲之谏曰:「今虽有可喜之会,而内求诸己,所忧乃重于所喜。
功未可期,遗黎歼尽,莫若先为不可胜之基,须根立势举,然后谋之未晚」。
既而洛阳有变,遂帅师以往,修复园陵。
王彪之亦言未宜轻进,皆不见从。
果丧败而归,晋室益以不竞,今虽未有此举,然二王之言,可为龟鉴,惟陛下审之重之,毋使制阃之臣误事如殷浩,而臣窃知言之名。
不胜大愿。
〔贴黄〕臣窃见宣和平燕之议本自奸臣,徽庙初无固必。
其始也,布衣安尧臣上书,斥童贯、蔡京妄开边衅,大臣乞加窜殛。
上曰:「言路闭塞久矣,岂可重罪」?
即命以官,此徽庙本心也。
故其时内而执政,外而边臣,犹有以正论进者。
其后邪说浸淫,上误圣听,师行之日,诏妄议北事者必罚无赦,而宋昭以上书狂妄编窜海南,于是言路绝而祸阶成矣。
陛下盛德谦冲,开道求谏,群臣仰体圣意,当此大议,必有昌言。
言之异同,均于为国,惟陛下悉加容纳,毋以沮事罪之,庶几下情获伸,言路无壅,实天下之幸。
臣不揆狂僣,始终乞以宣和为鉴,仰祈睿察。
乞治东南兵画一劄子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七、《竹溪先生文集》卷一
汉高尝用闽粤兵。
汉击项籍闽粤王无诸及粤东海王摇,帅粤人佐汉,遂平项籍
孝景尝用东瓯兵。
孝景三年吴王濞反,欲从闽粤,闽粤未肯行,独东瓯从。
及吴破,东瓯受汉计,杀吴王丹徒
马援尝用湖北兵。
后汉五溪蛮夷反,诏马援将十二郡募土兵及弛刑四万馀人征之,盖武陵十二郡兵也。
吕布尝用川蜀兵。
董卓之乱,故部曲李傕长安城吕布以叟兵守长安
叟兵,兵也。
汉代谓蜀兵为叟兵。
刘表尝用荆州兵。
建安中刘表荆州
刘备时荆州,众力尚少。
诸葛亮曰:荆州非人少也,而著籍者寡。
可语荆州,令凡游户皆使自实,因录以益众。
备从其言,故兵遂强。
唐尝用南蛮兵。
安禄山反,广平王元帅仆固怀恩统南蛮、大食等兵以讨贼,平之。
契丹风俗记天禧五年 北宋 · 宋绶
 出处:全宋文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七、《宋会要辑稿》蕃夷二之八(第八册第七六九六页)
绶等始至木叶山,山在中京东微北。
中京东过小河,唱叫山道北奚王避暑庄,有亭台。
古北口中京北皆奚境。
奚本与契丹等,后为契丹所并,所在分奚、契丹、汉人、渤海杂处之。
奚有六节度都省统领,言语风俗,与契丹不同,善耕种、步射、入山采猎,其行如飞。
凡六十里至羖䍽河馆,过惠州,城二重,至低小,外城无人居,内城有瓦屋仓廪,人多汉服。
七十里至榆林馆,前有小河,屈曲北流。
自此入山,少人居。
七十里至讷都乌馆,蕃语山为「讷都」,水为「乌」。
七十里至香山子馆,前倚土山,临小河,其东北三十里即长泊也。
涉沙碛,过白马淀,九十里至水泊馆。
度土河,亦云撞撞水,聚沙成墩,少人烟,多林木,其河边平处,国主曾于此过冬。
凡八十里至张司空馆,七十里至木叶馆。
中京皆无馆舍,但宿穹帐,欲至木叶三十里许,始有居人瓦屋及僧舍。
又历荆榛荒草,复渡土河,至木叶山,本阿保机葬处。
祭天之地,东向设毡屋,署曰省方殿,无阶,以毡藉地,后有二大帐。
次北,又设毡屋,曰庆寿殿,去山尚远。
国主帐在毡屋西北,望之不见。
尝出三豹,甚驯,马上附人而坐,猎则以捕兽。
蕃俗喜罩鱼,设毡庐于河冰之上,密掩其门,凿冰为窍,举火照之,鱼尽来凑,即垂钓竿,罕有失者。
回至张司空馆,闻国主在土河上罩鱼,以鱼来馈。
是岁,隆庆卒。
隆庆初封常王,及请盟,改梁王,后封秦国王,又加秦晋国王
隆裕有子宗业,封广平王中京留守,改幽州幽都县宛平县
其衣服之制,国母与蕃官国服,国主与汉官即汉服。
蕃官戴毡冠,上以金华为饰,或加珠玉翠毛,盖汉、魏时辽人步摇冠之遗象也。
额后垂金花织成夹带,中贮发一总。
服紫窄袍,加义襕,系䩞鞢带,以黄红色绦裹革为之,用金玉、水晶、碧石缀饰。
又有纱冠,制如乌纱帽,无檐,不擪双耳,额前缀金花,上结紫带,带末缀珠。
或紫皂幅巾,紫窄袍,束带。
丈夫或绿中单,绿花窄袍,中单多红绿色。
贵者被貂裘,貂以紫黑色为贵,青色为次。
又有银鼠,尤洁白。
贱者被貂毛、羊、鼠、沙狐裘。
弓以皮为弦,箭削桦为簳。
鞯勒轻简,便于驰走。
以貂鼠或鹅项、鸭头为捍腰。
蕃官有夷离毕参闻国政,左右林牙掌命令,惕隐司宗之类。
又有九行宫,每宫置使及部署掌领部族,有兴、积庆、洪义、昭敏等名。
庆湖遗老诗集序 北宋 · 贺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三、《会稽续志》卷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九
庆湖遗老者,越人贺铸方回也。
贺本庆氏,后稷之裔。
太伯始居吴,至王僚遇公子光之祸,王子庆忌挺身奔卫,妻子迸度浙水,隐会稽上。
越人哀之,予湖泽之田俾擅其利,表其族曰「庆氏」,名其田曰「庆湖」。
今为「镜湖」,传󸈠也。
汉孝安帝时,避帝本生讳改贺氏,水亦号贺家湖焉
家牒载谢承会稽先贤传》,叙略如此。
唐代既颁勋格,百家图谱,并为煨灺。
元和中林宝集著《姓纂》,臆谓贺氏庆封之后,非是。
劫专齐政,田氏患之,聚三族甲,环其宫而夷其族,仅身免,走鲁迁吴,卒被屠戮,安有遗种哉?
吾家特会稽一族,他州之贺,盖贺兰、贺若、贺跋、贺娄、贺鲁、贺葛、贺赖、贺述、贺儿、贺略孤、吐贺诸姓省焉。
十五代祖乃秘书外监之后,祖弟讳知止,少味《老》《易》,躬耕不仕。
开元末,兴崇玄学,本道三以道举,荐送不赴,会有闻于朝者,起家拜上虞丞,秩满试任城
李翰林白寓游是邑,与公相从于诗酒间,撰其美政,书公堂之壁,后人镵诗石,今或存焉。
久之,迁阳谷,卒官。
民怀其惠,遮留丧车,不得时发,因权窆县之北原,三孤即垄为庐免丧。
按安史之乱,县又改隶东平,寻为李正己巢据之,寖用非法,游民浮房,禁不听还。
伯仲定居阳谷,俾阴归会稽以持先业,皆力田自洁,不复为仕宦计。
季实吾祖也。
岁一北走,省展存殁,且自誓约:生虽居,死当祔骨先垄之次。
逮七世孙遵约,不坠后属。
董昌盗越,民罹其毒,因弃业北迁合族焉。
国朝缘外戚赐第开封隆和里,六代祖广平王始别葬于浚仪固子陂之原。
高门平州府君受命北征,即诰其家嗣曰:「吾家本庆氏,昔王子尝寓于卫,而子必以旧氏名之,吾死必封树卫郊,示不忘本」。
府君竟死事朔野。
曾门以哀毁废于家,但名其子而重诰之。
天圣初,大门总北道坰牧之正,遂卜府君之新阡于卫属邑共城东原,仍徙贯焉,行先志也。
少有狂疾,且慕外监之为人,顾迁北已久,尝以北宗狂客自况。
今寖老且疾,念归何时,而亟更旧称者,亦首丘之义耳。
生于皇祐壬辰,始七龄,蒙先子专授五七言声律,日以章句自课。
元祐戊辰,中间盖半甲子,凡著之藁者何啻五六千篇。
前此率三数年一阅故稿,为妄作也,即投诸炀灶,灰灭后已者屡矣。
年发过壮,志气日衰落,吟讽虽夙所嗜,亦颇厌调声俪句之烦。
计后日所赋益寡,而未必工于前,念前日之爨烬为妄也,始裒拾其馀而缮写之。
后八年,仅得成集。
以杂言转韵不拘古律者,为歌行第一卷
以声义近古,五字结句者,为古体诗第二、第三、第四卷。
以声从唐律、五字结句者,为近体五言第五卷。
以声从唐律、七字结句者,为近体长句第六、第七卷。
以不拘古律五字二韵者,为五言绝句第八卷。
以声从唐律七字二韵者,为七言绝句第九卷。
随篇叙其岁月与所赋之地者,异时开卷,回想陈迹,喟然而叹,莞尔而笑,犹足以起予狂也。
倘梦境幻身未遽坏灭,嗣有所赋,断自己卯岁列为后集云。
丙子十月庚戌江夏宝泉监阿堵斋序。
按:《庆湖遗老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宋谢庄诗帖跋1089年11月15日 北宋 · 贺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三、《戏鸿堂法书》卷四、《佩文斋书画谱》卷七一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
谢庄词翰传自高祖广平王,闻得于南唐
字画遒劲,势若飞动。
六朝文翰俱美。
元祐己巳十一月望日,石碛戍镜湖遗老贺方回云。
上宣谕论淮西事宜(五)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一、《浪语集》卷一九
某一介晚生,曩缘进谒行台,尝获一盼之荣,辄自忘其疏贱,累布喋喋于下。
执事既不以狂率为非,而教翰之赐至于再三,其谦光蒙被于不肖之躯者,恩至厚也。
如治粮、运谷、关甲之事,仍一一委曲矜从。
顾某初无蟠木先容之助,又无牖间半面之旧,特达之遇,一至于此。
心非木石,岂不知戴,朝夕思所以图报之计,而未知其所。
偶因愚虑之及,得时事之一二,辄欲以浼闻听,虽管窥蠡测,不足以裨幕府婉画之末,但感激之情,不能自已耳。
谨条陈于后,乞赐裁察。
一、自虏使之来,出语狂悖,虽行道之人,亦皆知有败盟之意,而朝廷命令之下,尚不欲明言,再遣使华,庶几复申前好。
因此诸将亦无慨然立功之志,故王权首为申请,乞不许江北泊舟,而云无致落贼奸便。
此何等语,而出于大将之口!
淮上诸郡官物或起为上供,或寄徙江南,是朝廷之议,将帅之谋,先自为退缩之计。
则合淝之役,未尝交锋,而王权回屯于柘皋,李显忠渡江而归,宜乎其然也。
如日以此为诱敌之计,则非其所及。
一、兵法: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故古之命将,筑坛推毂而必付之以阃外之寄。
今诸道将帅已有制置招讨之除,而进取之计,尚每听中旨。
金字牌旁午于邮传,而一进一退,殆莫知适从矣。
如成帅之录用过界剽劫之徒,使之结连北地,今蔡州之捷,少见其效矣。
若使之且当此一面,破蔡之后,必有可观,又乃转徙于淮西
成帅亦迫于君命,不暇后顾,舍蔡而援淮,是弃投机之会而为连鸡之栖也。
成帅方自襄汉而往,戚侯复自淮西以归,虽未知庙算所处,然如此而望恢复之功,不亦难乎!
一、顷拜诏旨,大驾有劳军之行,迨今日久,尚未闻临幸之所。
夫今日之势,疑不可缓。
兵力脆弱,不能堪暴露之劳;
财用匮乏,难以支馈饷之费。
正当法真澶渊之举,效世宗高平之战,翠华亲临,斩一二败将以张天声,以鼓士气,庶几恢复之功,日月可冀也。
不然,姑听诸将相持于淮上,日复一日,似非我国家之利也。
一、合淝之役,实系大事。
若我师剋捷,则为幸耳;
万一厮舆之卒或有不备,则淮上诸郡必非我有。
今乃会诸将之兵付之一决,甚非良策。
古之名将所以为救援之计,正不若是。
前日本邑探报人回,闻陈、蔡一带皆无重兵。
夫虏失蔡而不争,无谋甚矣。
蔡之趋汴止四百里,若回成帅之军,直捣其空虚,此唐灭梁之策也。
合淝之急,何足深虑!
一、曩者用兵之际,州县财赋尚馀升平之旧,而三军之士类皆有复私雠、返故乡之念,较今之国势,几数倍矣,而转战十年,不能成功者,无它,以朝廷御将之术未尽其道耳。
方诸将略有折馘之勋,则骄悍之气已傲视其上,以邀莫大之赏,而朝廷唯恐不满其意也。
至于败军失守,则置而不问,有罪则阔略,行赏则从重,故张、韩之辈卒不能复中原尺寸之土,而遂享三公之封;
独一岳飞颇有志于功名,然进退之机,或戾中旨,卒罹其祸。
今之诸将见张、韩之贵,虽轻致败衄,而益无所惮,惩岳飞之祸,若事当机会,亦不敢专,此当今之大患也。
一、历阳之役,安危系焉,自非诸将和同,未易克捷。
然而历古会战,皆以舆尸致衄,虽以郭汾阳、裴晋公之略,不免一时狼狈。
近时以杜充建邺王燮隶焉,刘光世九江韩世忠京口
如诸将果能并力,则江未易绝;
杜充之军不败,銮舆、母后不复分狩江浙。
良以进退不一,不相为援,独当一面,则孤军难立,或致败衄,则它军先遁。
连鸡之喻,不可不深虑而熟图之!
一、合淝之役,李显忠不为无过。
且以孙安丰之众,不已弱于显忠,犹能鏖战安丰六安之间,绝彼粮道,焚彼淮梁,显忠乃望尘引归,虏遂深入。
显忠宿将而走,人心何从而安?
稽今之宜不可不问。
一、乡之胡寇下甲维扬而东渡江宁,耀兵九江而师济武昌,今日之谋几复出此。
东侵泗上而淮淝受敌,西击襄阳而申、蒋被兵,我军不为先人制人之谋,而奔命于其后,王朴所谓奔走以救其弊则虚实自见,不几类于是乎?
成侯之东,荆鄂虚矣,使虏出邓之申,则襄州自保之不暇。
江陵、黄、沔可渡非一,在处受敌,将何策以禦之?
一、前后捷报,剋复列郡已十数矣,不知既得之仍能守之乎?
近传陈、蔡、顺昌之捷,州人见王师将至,皆开门迎纳。
签军之追,蒋守诟以不击穷寇。
平时啖糠籺邪,则民思宋之心尚未艾也。
既得之,不能守之,复为虏所有,则生灵必无噍类,实恐因此绝其爱戴之心,不若不得之为愈也。
若秦、商、海、沂之事,远则不知,而陈、蔡二郡,某窃忧之。
一、昔之随军漕臣,皆诸将僚属,事同一体。
而军兵使臣初不问其禄廪之多寡,但计人而给之。
间有粮运不继,则山泽之物可以充一时之饥者,莫不取而食之,三军之士亦安其号令,而无有怨言。
今之诸将异于昔之诸将也。
平居暇日,务为掊敛之政,奴隶役之,靡所不至,而下之人每有怨望之心。
今日之事,诸将惴惴然,惟恐其有所异辞也,钱粮之给,实不可愆一时之期。
诸将之谋,漕臣不与,粮饷所向,初无定所。
是士卒与将帅为二,将帅又与漕臣为二矣。
为今之计,要当先有所处,当使以粮俟军,不可使之随军所向。
一、将帅骄蹇,古今通患。
人主务收其用,当结以恩。
必有刚正之臣,绳之以法。
故诸将内有所感,外知所惮,用能指使如意,战辄有功。
广平王之复京师赵韩王之兴皇业,初非大过,而颜真卿、雷德骧劾之。
凡今将帅之臣,其功与此相万,诞谩极矣,辜恩至矣。
纠正其失,不能无望于执事
魏十四主东魏一主拓跋圭晋安帝隆安二年戊戌称帝,什翼犍之孙也,在位十二年,被弑。明元,十四年。太武,二十九年,被弑。文成,十三年。献文,六年。传位于子孝文,二十八年。宣武,十四年。孝明,十三年,被弑。孝庄,二年,被弑。节闵,一年,被弑。孝武,一年,被弑。东魏孝静,十七年,被废。西魏文帝,十八年。子钦,三年,被废。恭帝,二年,丙子禅于周。共一百五十九年)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押曷韵
拓跋圭之先世居朔野,自晋悯建兴三年诏进猗卢爵为代王,开国所自始也。及孝武之世,秦苻坚击代,什翼犍奔阴山之北,其孙圭依母走依贺纳,不数年而即位。乘慕容之衰,南取并州,东举幽、冀,称魏,僭号,遂命朝野束发加帽,分尚书诸曹,置五经博士,命郡县大索书籍。虽戎狄,而进乎中国,岂飞鸮食桑椹而音始改,习渐使然;抑厉人取夜火而视所生中情自逼邪?明元绍绪,寇盗群起,乃能歼渠散胁以安内,筑塞修边以攘外,其规模益远矣。太武继之,摧赫连,取统万,枭蒲洪,开关中,吞辽羯,臣燕冯,虏沮渠,并河右,高车稽颡,蠕蠕匿形。奈何哉雄心不已,思造瓜步饮江湖以疗渴,竟至六州皆赤地而无馀。宋之遭掠不可胜,魏之死伤亦过半。国人皆尤,宗爱逞逆,吾犹恨佛狸之不死于卯而死于辰也。所幸文武镇静,中外复宁。献文清刚,付托有子。及孝文亲政,乐善好贤,情如饥渴。移风易俗,雅慕中原。禁胡服而断北语,定族姓而改元氏。亲祠孔子,广立四门。自左衽以来,文治之盛未有至于斯者,可以为文矣!惜乎宣武弗负,孝明幼冲,胡后宣淫,毒主开衅;于是尔朱荣兴晋阳之甲,挥鞭伊雒。母后幼主殒首河阴,公卿百官濡血马足。虽孝庄勇决,手刃贼臣,而轻兵叩宫,祸不旋踵。节闵幽酖于门下,孝武奔死于长安孝静立于高欢,为澄所殴,为洋所残。文帝立于宇文,至钦而废,至廓而禅。东西分裂,相继皆亡。虽天厌夷德,假手齐周,以授命隋、唐;然而传主十四,历年百六,风声文物,斑斑可考。以视、齐、梁、陈朝倾暮夺,未能望其肩背也。予读《北史》而重慨夫夷狄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信夫。
胡人左辫安能脱,羊质豺心空苟活。
魏圭束帽始吞华,分曹置学何超越。
明元平盗复防边,大武雄材谁敢越。
兖豫幽雍入并包,自淮逾汉供彼捋。
佛狸未应卯年谣,春燕无家总林末。
天道何曾遂果无,槊贯婴儿还自剟。
弘相继北南休,孝文出类文风豁。
迁乔出谷岂徒然,以夏更夷如洗抹。
文治终难久属夷,夷运百年应易拨。
宣武閒居失搆堂,孝明冲子漫嗟咄。
杨白花已河阴沉,尔朱荣雒阳喝。
庄闵逾年禄永终,东西自此名分割。
东雒长柯寄六浑,西安大柄繇黑獭
堪怜孝武长安,辞汤得火徒蹩躠。
东静及身遇高洋,西文再传终拓跋。
吁嗟元魏洵狄豪,百五十龄天乃夺。
君看齐周二纪馀,接瞬中原归我挞(拓跋氏自晋悯帝诏进猗卢爵代王,及符坚击代,什翼犍奔阴山北,其孙圭安帝戊戌僭号,为太祖道武帝清河王绍弑之。子齐王嗣,为太宗明元帝。子焘立,为世祖太武帝中常侍宗爱弑之。太子晃先一岁卒,孙浚立,为高宗文成帝子弘立,为显祖献文帝。传子宏,称太上皇帝。又五年太后弑之,宏改姓元氏,为高祖孝文帝子恪立,为世祖宣武帝。子诩立,为肃宗孝明帝胡太后弑之,立临洮王世子钊。尔朱荣杀后及钊,立献文长乐王子攸,为敬宗孝庄帝尔朱兆弑之,立长广王晔,一年,尔朱世隆废之。立广平王恭,为节闵帝。高欢灭尔朱,并酖节闵,立孝庄孙平阳王脩,为孝武帝。奔长安,就宇文泰,为所酖。欢立孝文清河世子善见,为孝静帝号东魏己巳,高洋弑之。孝文孙南阳王宝炬,为文子钦立,废之,立文第四子廓,为恭帝。丙子,禅于周,宇文护弑之。)
行在越州条具时政1131年2月26日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八、《浮溪集》卷一、《中兴小纪》卷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二、《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三、《黄氏日钞》卷六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元通鉴》卷六五、《右编》卷九、《续资治通鉴》卷一○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臣窃惟人君当承平之时,中原无犬吠之惊,人臣以未见未然之事,自下劘上,甘心蹈鈇钺之诛,义士犹不以为难。
今国家之危,如坐烧屋之下、漏船之中,陛下宵旰忧勤,未知所以拯救之术,而求言于臣等。
傥犹狃习故态,用猥并之辞,取塞诏旨而已,岂臣等事君之义而陛下所以望臣等之意哉?
况陛下诏臣等以当今保民弭盗、遏寇生财之要,而卒曰当虚己而力行之,此正臣等惓惓效忠于陛下之时也。
臣昨扈跸温州,尝蒙陛下赐以条对。
臣以为方今所急者,惟驭将一事,更无他说。
譬禦饥者当用食,舍食之外,皆非所急也;
已疾者当用医,舍医之外,皆非所急也。
陛下不以臣为愚,虽不施行,然颇加采纳。
臣今日区区之愚,犹守前见,敢再为陛下陈之。
古之进说者曰,人君恭俭爱人、清心省事、建立法度、制礼作乐,岂非甚盛之举而至美之谈欤?
是数者,固人君不可须臾而忘,然今日用此,则未足以解纷。
何则?
敌骑充斥于中原,群盗跳梁于诸路,陛下专于恭俭爱人、清心省事而已,为足以却之乎?
建立法度、制礼作乐而已,为足以却之乎?
是必陛下能使诸将、能使士卒,为足以却之。
而陛下诸将,爵禄已极,家赀已盈,习成悍骄,无复斗志。
一方有警,辄狐疑相伏,无一人奋然为国请行者;
或敦迫不得已而行,则邀例外之赏,肆无名之求。
上不恤国,下不恤民,使朝廷为之黾勉曲从,不啻如奉骄子,是岂为国家平祸乱、立功名之人哉?
臣于此有驭将之说三焉,惟陛下留神省察。
一曰示之以法,二曰运之以权,三曰别之以分。
何谓示之以法?
古者人君之于将帅,未尝一日废赏,亦未尝一日废刑,如冬夏寒暑然,相须而成,岂有独恩无威,漫然略不绳治,如今日之甚者哉?
议者谓承平之时,朝廷尊荣,操纵由我,故武夫提兵者,可予可夺,可生可杀。
今溥天抢攘,国难未已,方藉此曹为腹心,孜孜拊循,犹惧不济,奈何欲咈其心,将谁肯前死?
且今诸将悍骄已成,虽朝廷有法,果能一一治之乎?
此言是也。
然臣所谓治之以法者,岂欲明主自亲其文哉?
古者人君以恩结人,必有人臣为朝廷任其责者。
肃宗灵武广平王以兵二十万复长安,其权可谓重矣,先驱不肃,颜真卿劾之,王为之不敢当阙而乘。
李祐夜入蔡州,缚吴元济,其功可谓大矣。
违诏进马温造劾之,曰「今日胆落于温御史」。
夫先驱不肃、违诏进马,于军政未有害也,而二臣已不贷如此,盖小过不贷,则恶之大者,知朝廷有人,不复敢萌于胸中矣。
今诸将虽骄,然臣得之传闻,亦尚知畏朝廷之法。
而陛下群臣,方平居时,聚谈切齿,无不以诸将负国为言;
及进言陛下,不过掎摭目前,为逭责进身之资而已,至此事则未尝有一言及之者。
岂以为细故而不足言也哉?
揣陛下非所乐闻而不以告耳。
殊不知陛下专于用恩,恩过而骄,有司时一警焉,是使陛下结其心者愈固而愈深也,何不乐闻之有哉?
何谓运之以权?
臣闻驭将如驭马,必驭者之力足以胜马,然后周旋曲折,惟我之听;
不然,窃衔诡辔,毁首碎胸,虽跬步之间,不能使之前矣。
高祖之诸将,其枭雄而难制者莫如韩信
方其围于荥阳,汉固危甚,人人怀去就之心。
高祖一旦入其军中,自称使者,即卧内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盖不知也。
魏代,辄收其精兵以距楚。
项羽垓下,则又尽夺其军,徒为楚王
以信之材,而周旋曲折惟高祖之听者,岂不以其智足以胜之故耶!
尝曰:「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
自知其材惟高祖足以制己,故甘心俛首为之用而不辞也。
大抵人君之于将帅,必有得其要领而使之心畏诚服者。
解衣推食便足以得其欢心者,果非也。
唐宪宗时刘辟叛蜀,宰相杜黄裳度惟高崇文足以破之,而崇文素惮刘澭,使人谓曰:「公不奋命,当以代」。
崇文惧,尽力缚贼以献。
是以崇文者,黄裳得其要领也。
高祖之韩信,其术岂亦出此哉?
今陛下诸将,仓卒之时,可收其精兵而用以自卫乎?
于立大功之时,可夺其全军而使之归镇乎?
臣有以知陛下不能矣。
幸今诸将皆龌龊常才,固不足深忌,万一有如韩信者,不知陛下何以待之?
如此,则平居之时,亦当深察其奸,如以刘澭崇文之术,不可不知也。
何谓别之以分?
汉高祖功臣曰:「诸君知猎乎?
夫猎,追杀兽者,狗也;
而发纵指示兽处者,人也。
今诸君徒能走得兽耳,如萧何则发纵指示者也」。
盖古者用兵,谋臣坐于帷幄之中,以出筹策,而将帅则听命于前,为之役使,此命之所以一而功之所以成也。
高祖之所与谋者,萧何、张良、陈平而已,黥、彭之徒不得而预也。
蜀先主所与谋者,诸葛武侯而已,关、张之徒不得而预也。
唐太宗所与谋者,房乔、杜如晦而已,英、卫之徒不得而预也。
今谋臣之任宰相执政而已,陛下以为谋之不臧欤,慎择而易之可也,独不可使武夫参预其间。
窃观陛下对大臣不过数刻,而诸将皆得出入禁中,是大臣见陛下有时,而诸将无时也。
臣非不知艰难之时,陛下欲得其心,姑与之无间,然此曹所知识,必不能上补聪明,不过入则希求恩泽,出则凭藉权势而已。
比道路流传,遂以为陛下进退人材,诸将或预焉。
以陛下英睿,择善而从,顾于此曹何有,然致是言者,恐必有可疑之迹,不可不慎也。
又庙堂者,具瞻之地,大臣为天子建立政事,以号令四方者。
今诸将率骤谒径前,便衣密坐,视大臣如僚友,百端营求,期于必得而后已,朝廷岂不惧卑哉?
祖宗时,武臣莫尊三衙,见大臣必执梃趋庭,肃揖而退,非文具也,以为等威不如是之严,不足以相制。
以今观之,一何陵夷之甚耶!
兼国家出师遣将,诏侍从集议者,所以慎之重之,博众人之见也,而诸将必在焉。
夫诸将者,听命于朝廷而为之使者也,乃使之从容预谋。
彼既各售其说,则利于公而不利于私者,必不肯以为可行;
便于己而不便于国者,必不肯以为可罢。
欲责其冒锋镝、趋死地,难矣。
臣愚以为,自今诸将,当律以朝廷之仪,每有奏陈,必使之如有司之式,毋数燕见。
其至政事堂,亦有祖宗故事,且毋使参议论之馀。
庶名分不至混淆,而可以责其功效。
是三说者果行,足以驾驭诸将矣,何忧乎保民?
难乎弭盗?
何患乎遏寇哉?
若夫国财之生,则臣愿陛下毋以生财为言也。
自五六十年来,士大夫喜操生财之说,民穷至骨矣。
今四方莽为盗区,国家所有不过数路数十州而已,所谓生者,必生之于此数十州之民。
古者以暴赋横敛为非,尚有赋敛之名也,今则直夺而已耳。
古者以收大半之为非,尚有其半也,今则直尽而已耳。
南亩之民,寒耕暑耘,黧面涂足,终岁劳苦而不厌糟糠者,陛下不得而见也;
胥吏坐门,朝暮不得休息,愁叹之声日与死比者,陛下不得而闻也;
贴妻卖子,至无地可容其身者,陛下不得而知也,尚何以生财为哉?
惟有痛加裁损,庶几乎其可耳。
外之可以裁损者,军中之冒请;
内之可以裁损者,禁中之汎取。
何谓军中之冒请?
朝廷不得已而取民之财,当一铢一缕一粒以养战士。
今一军之中,非战士者率三居其二。
有诡名而请者,一人而挟数人之名是也。
有以使臣之名而请者,一使臣之俸,实兼十人战士之费,而行伍中使臣大半,是养兵十万,而止获万兵之用也。
有借补官资而请者。
异时借补,犹须申禀朝廷,谓之真命,今则一军之出,四方游手者无不窜名军中,既得主帅借补,便悉支行禄廪,与命官一同,无有限极。
访闻岳飞军中,如此类者几数百人,州县惧于凭陵,莫敢诃诘,其盗支之物,至不可胜计。
不惟是而已,自军兴以来,州县贪残之吏,惟患盗贼之不来,一闻入境,则便置军期司率敛民财,无复稽考,恣为侵渔,与盗无异。
此而不治,虽财赋日生,于国家果有秋毫之益哉?
何谓禁中汎取?
臣窃观国家军兵之饷、百官之廪、乘舆之俸,悉在有司,而禁中时有须索,如户部银绢以万计,礼部度牒以百计者,月有进焉。
以陛下清心寡欲,必无嫔嫱横给、宴游侈费也;
以陛下恭勤节俭,必无营缮浮耗,使令妄予也。
然人主用财,要须有名,使有司预闻,用而无名,是取民膏血掷而弃之沟中耳。
至于度牒,则国家以虚名而权天下之实利,陛下用之以重则重,陛下用之以轻则轻,免一时掊敛之疮痍,而实济军兴之用,诚非小补。
幸毋以为方寸之纸,捐以予人而不知惜也。
若内外并加裁损,大农之计,虽未知有馀,其视不知节用而专务生财者有间矣。
陛下所以诏臣者,臣固已毕陈于前矣,而臣有私忧过计者,敢复言之。
臣闻《坤》之初六曰:「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盖患之不可不豫防者如此。
自古以兵权属人,久而未有不为患者,岂不以予之至易,收之至难,不蚤图之,后悔无及耶?
晋以六卿帅师,而卒于分晋者,六卿也;
鲁以三家帅师,而卒于弱鲁者,三家也。
汉自元、成,兵在外戚,而汉由是以亡;
唐自中叶,兵在神策,而唐由是以乱。
古今一同,此必然之理也。
国家以三衙管军,而一兵之出,必待枢密院之符。
祖宗于兹,盖有深意。
今诸将之骄,密院已不得而制矣。
臣恐寇平之后,方有劳圣虑,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臣尝观自古偏方霸国提兵者未尝乏人,岂以国家四海之大,虽曰多故,而将帅之材遂至寥寥如此哉?
偏裨之中,必有英豪,特为二三大将抑之而不伸耳。
臣以为及今之时,当用汉建诸侯之法,众建之而少其力。
精择偏裨十馀人,人裁付兵数千,直隶御前而不隶诸将,合为数万,以渐销诸将之权。
此万世计也,惟陛下毋以臣人微而忽其言,不胜幸甚。
戊申再上孝宗皇帝1188年4月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陈亮集》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敬乡录》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七九、《宋元通鉴》卷八九、《金华文徵》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有非常之人,然后可以建非常之功。
求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常计、举常事以应之者,不待智者而后知其不济也。
前史有言:「非常之原,黎民惧焉」。
古之英豪岂乐于惊世骇俗哉!
盖不有以新天下之耳目,易斯民之志虑,则吾之所求亦泛泛焉而已耳。
皇天全付予有家,而半没于夷狄,此君天下者之所当耻也。
《春秋》许九世复雠,而再世则不问,此为人后嗣者之所当愤也。
中国,圣贤之所建置,而悉沦于左衽,此英雄豪杰之所当同以为病也。
秦桧以和误国二十馀年,而天下之气索然而无馀矣。
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内之志,又二十馀年而天下之士始知所向。
其有功德于宗庙社稷者,非臣区区之所能诵说其万一也。
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不欲大举以惊动慈颜,抑心俯首以致色养,圣孝之盛,书册之所未有也。
今者高宗皇帝既已祔庙,天下之英雄豪杰皆仰首以观陛下之举动,陛下其忍使二十年间所以作天下之气者,一旦而复索然乎!
天下不可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胜也,驱驰运动又非年高德尊者之所宜也。
东宫居曰监国,行曰抚军
陛下近者以宅忧之故,特命东宫监国
天下之论,皆以为事有是非可否,而父子之际至难言也。
东宫聪明睿知,而四十之年不必试以事也。
东宫不敢安而陛下亦知其难矣。
陛下何不于此时命东宫抚军大将军,岁巡建业,使之兼统诸司,尽护诸将,置长史司马以专其劳;
而陛下于宅忧之馀,运用人才,均调天下,以应无穷之变。
肃宗所以命广平王之故事也。
兵虽未出,而圣意振动,天下之英雄豪杰靡然知所向矣。
天下知所向,则吾之驰驱运动亦有所凭藉矣。
臣请为陛下论天下之形势,而后知江南之不必忧,和议之不必守,虏人之不足畏,而书生之论不足凭也。
臣闻吴会者,晋人以为不可都,而钱镠据之以抗四邻,盖自毗陵而外不能有也。
其地南有浙江,西有崇山峻岭,东北则有重湖沮洳,而松江、震泽横亘其前。
虽有戎马百万,何所用之!
钱镠所恃以为安,而国家六十年都之而无外忧者也。
海道可以径达吴会
海道之险,吴儿习舟楫者之所畏,虏人能以轻师而径至乎!
破人家国而止可用其轻师乎!
书生以为江南不易保者,是真儿女子之论也。
臣尝疑书册不足凭,故尝一到京口建业,登高四望,深识天地设险之意,而古今之论为未尽也。
京口连冈三面,而大江横陈,江傍极目千里,其势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穴之藏虎也。
昔人以为京口酒可饮,兵可用,而北府之兵为天下雄。
盖其地势当然,而人善用之耳。
臣虽不到采石,其地与京口股肱建业,必有据险临前之势,而非止于靳靳自守者也。
天岂使南方自限于一江之表,而不使与中国通而为一哉!
江傍极目千里,固将使谋夫勇士得以展布四体,以与中国争衡者也。
韩世忠顿兵八万于山阳,如老罴之当道,而淮东赖以安寝,此守淮东之要法也。
天下有变,则长驱而用之耳。
若一一欲堑而守之,分兵而据之,出奇设险,如兔之护窟,势分力弱,反以成戎马长驱之势耳。
是以二十年间,纷纷献策以劳圣虑,而卒无一成,虽成亦不足恃者,不知所以用淮东之势者也。
而书生便以为长淮不易守者,是亦问道于盲之类耳。
自晋之永嘉,以迄于隋之开皇,其在南则定建业为都,更六姓,而天下分裂者三百馀年。
南师之谋北者不知其几,北师之谋南者盖亦有数,而南北通和之时则绝无而仅有。
未闻有如今日之岌岌然以北方为可畏,以南方为可忧,一日不和则君臣上下朝不能以谋夕也。
罪在于书生之不识形势,并与夫逆顺曲直而忘之耳。
高宗皇帝于虏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报之,则死必有望于子孙,何忍以升遐之哀告诸仇哉!
遗留报谢,三使继遣,金帛宝货,千两连发。
而虏人仅以一使如临小邦。
闻诸道路,哀祭之辞寂寥简慢。
义士仁人,痛切心骨,岂以陛下之圣明智勇而能忍之乎!
意者执事之臣忧思万端,有以误陛下也。
南方之红女积尺寸之功于机杼,岁以输虏人,固已不胜其痛矣。
金宝之出于山泽者有限,而轮诸虏人者无穷,十数年后,岂不遂就尽哉!
陛下何不翻然思首足之倒置,寻即位之初心,大泄而一用之,以与天下更始乎!
未闻以数千里之地而畏人者也。
刘渊、石勒、石虎、苻坚,皆夷虏之雄,曾不能以终其世,而阿骨打之兴于今近八十年,中原涂炭又六十年矣。
父子相夷之祸,具在眼中,而方畏其为南方之患,岂不误哉!
陛下倘以大义为当正,抚军之言为可行,则当先经理建业,而后使临之。
今之建业,非昔之建业也。
臣尝登石头钟阜而望今城,直在沙嘴之傍耳。
钟阜之支陇隐隐而下,今行宫据其平处以临城市,城之前则逼山而斗绝焉。
此必后世之读山经而相宅者之所定,江南李氏之所为,非有据高临下以乘王气而用之之意也。
本朝以至仁平天下,不恃险以为固,而与天下共守之,故因而不废耳。
臣尝问之钟阜之僧,亦能言台城钟阜之侧,大司马门适当在今马军新营之傍耳。
其地据高临下,东环平冈以为固,西城石头以为重,带元武湖以为险,拥秦淮、清溪以为阻,是以王气可乘,而运动如意。
若如今城,则费侯景数日之力耳。
曹彬之登长干,兀术之上雨花台,皆俯瞰城市,虽一飞鸟不能逃也。
臣又尝问之守臣,以为今城不必改作,若上有北方之志,则此直寄路焉耳。
臣疑其言虽大,而实未切也。
据其地而命将出师以谋中国,不使之乘王气而有为,虽省目前经营之劳,乌知其异日不垂得而复失哉!
纵今岁未为北举之谋,而为经理建业之计,以震动天下而与虏绝,陛下即位之初志亦庶几于少伸矣。
第非常之事非可与常人谋也。
陛下即位之初,喜怒哀乐,是非好恶,皦然如日月之在天。
雷动风行,天下方如草之偃。
惟其或失之太快,故书生得拘文执法以议其后。
而其真有志者,私自奋励以求称圣意之所在,则陛下或未之知也。
陛下见天下之士皆不足以望清光,而书生拘文执法之说往往有验,而圣意亦少衰矣。
故大事必集议,除授必资格;
才者以跅弛而弃,不才者以平稳而用;
正言以迂阔而废,巽言以软美而入;
奇论指为横议,庸论谓有典则。
陛下以雄心英略,委曲上下于其间,机会在前而不敢为翻然之喜,隐忍事仇而不敢奋赫斯之怒。
朝得一才士,而暮以当路不便而逐;
心知为庸人,而外以人言不至而留。
泯其喜怒哀乐,杂其是非好恶,而用依违以为仁,戒喻以为义,牢笼以为礼,关防以为智。
陛下聪明自天,英武盖世,而何事出此哉!
天下非有豪猾不可制之奸,虏人非有方兴未艾之势,而何必用此哉!
夫喜怒哀乐爱恶,人主之所以鼓动天下而用之之具也。
而皇极之所谓无作者,不使加私意于其间耳,岂欲如老、庄所谓槁木死灰,与天下为婴儿,而后为至治之极哉!
陛下二十七年之间,遵养时晦,示天下以乐其有亲,而天下归其孝;
行三年之丧,一诚不变,示天下以哀而从礼,而天下服其义。
陛下以一身之哀乐而鼓天下以从之,其验如影响矣。
乙巳丙午之间,虏人非无变故,而陛下不独不形诸喜,而亦不泄诸机密之臣;
近者非常之变,虏人略于奉慰,而陛下不独不形诸怒,而亦不密其简慢之文。
陛下不以喜示天下,而天下恶知机会之可乘;
陛下不以怒示天下,而天下恶知雠敌之不可安!
弃其喜怒以动天下之机,而欲事功之自成,是闭目而欲行也。
小臣之得对,陛下有卓然知其才者;
外臣之奉公,陛下有隐然念其忠者。
而已用者旋去,既去者无路以自进,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爱也。
大臣之弄权,陛下既知其有塞路者,议人之多私,陛下既知其有罔我者,而去之惟恐伤其意,发之惟恐其怅恨而不满,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恶也。
陛下翻然思即位之初心,岂知其今日至此乎!
臣犹为陛下怅念于既往,而天生英雄,岂使其终老于不济乎!
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苟得非常之人以共之,则电扫六合,非难致之事也。
本朝以儒道治天下,以格律守天下,而天下之人知经义之为常程,科举之为正路,法不得自议其私,人不得自用其智,而二百年之太平由此而出也。
至于艰难变故之际,书生之智,知议论之当正而不知事功之为何物,知节义之当守而不知形势之为何用,宛转于文法之中,而无一人能自拔者。
陛下虽欲得非常之人以共斯世,而天下其谁肯信乎!
臣于戊戌春正月丁巳,尝极论宗庙社稷大计,陛下亦慨然有感于其言,而卒不得一望清光,以布露其区区之诚。
非廷臣之尽皆见恶,亦其势然耳。
臣今者非以其言之小验而再冒万死以自陈,实以宗庙社稷之大计不得不决于斯时也。
陛下用其喜怒哀乐爱恶之权以鼓动天下,使如臣者,得借方寸之地以终前书之所言,而附寸名于竹帛之间,不使邓禹笑人寂寂。
而陛下得以发其雄心英略,以与四海才臣智士共之。
天生英雄,殆不偶然,而帝王自有真,非区区小智所可附会也。
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发解谢判府蔡寺丞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雪坡舍人集》卷二三
天爵自修,初不作场屋争名之想;
荐书偶及,聊以娱老亲教子之心。
方惭溢誉之过情,敢以浮荣而衒俗。
辄裁尺楮,祗述寸心。
自乡举里选之道乖,而德进言扬之实泯。
糊名圜棘,上之待士者愈轻;
负笈踏槐,下之失己者皆是。
世俗如此,古风谓何。
然不为应举觅官之谋,无以行致君泽民之志。
故英人伟士,亦屑于科举之学;
而名公钜卿,率由乎进士之途。
伊川格言,亦曰修举业以及第
紫阳前辈,且尝自儒级以发身。
虽进以文,无悖于道。
况混成一赋,可以觇台辅之器;
而削平等语,可以占将相之材。
因言以观,其志斯见。
有如某者,非曰能之。
第思方驾于前修,何敢争衡于时辈。
笔砚之生涯甚涸,箕裘之冷绪欲灰。
瀛洲学士疏国爵于丰城,书脉之传七百载;
江西夫子擢伦魁于京汴,文派至此百馀年。
继之八行之贤,首于三舍之选。
廉颇之童子,幕府泛莲;
蜀江先生,文闱擢桂。
以至椿庭之老隐,亦尝槐市之先鸣。
其业儒非崛起骤兴之家,而在今为任大责重之事。
苏之一族,得坡老乃能兴味道之文声;
韩之两世,惟退之若为扶安定之门地。
夙夜每痛心而疾首,虽梦寐亦刺股而垂头。
此为家谋,犹有国虑。
生斯民而觉其觉,敢忘伊尹之心;
先天下之忧而忧,每诵希文之语。
匪名扬而身立,奚幼学而壮行。
遂奋身于词场,期获齿于仕版。
抟鹏九万里,锐欲图南;
梦翼八重天,每成战北。
屡罢辟雍之群试,遂媒京泮之类申。
论士秀升,渐已近长安之日;
逐客令下,乃不遇洛阳之春。
弹铗而归故山,带经而锄夜月。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已悟孟轲无益之言;
病乎在己,顺乎在天,是则陈生速化之术。
仰父俯子,读书著文。
衿佩来游,正其谊不谋其利;
准绳自律,据于德亦依于仁。
知古今之学,所为不同;
求圣贤之心,所乐何事。
虽亦随群而就举,未尝决意于求名。
岂期豆爆于冷灰,遂作黍生于寒谷。
走卒儿童之呼舞,见谓已迟;
父兄师友之诲言,未尝自足。
是盖功名之轫,于此乎发;
岂如世俗之器,易至于盈。
正学以言,尚欲陈敬王之仁义;
救时以道,正思拯犹己之溺饥。
宠辱不惊,温饱非志。
一箪食一瓢饮,主有圣亦愿辅之;
数仞堂数尺榱,我得志皆弗为也。
方将以孔门事业自见于世,安肯效唐人浮薄取嫉于时。
然而吹送之上天,必也作成之有地。
判府寺丞端明世德,御史家声。
明道化以淑浇风,重学校而护善类。
刻正心修身之语,用以训人;
揭持志养气之言,见于劝驾。
至如孱琐,尤辱眷知。
青萍登薛氏之门,绿耳入王良之御。
笺曹乏使,亦采其骈花俪叶之文;
讲席说经,尤赏其刬华归根之学。
甚至主张于义事,到今铭刻于厚恩。
邦君师帅,宜岁贡尽能贤之实。
不弃菲葑之下体,亦为桃李于公门。
某敢不益厉践修,愈加爱重。
奉天人三大对,愿摅董子之忠;
作人物第一流,必遂勉斋之志。
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发解谢赵府判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雪坡舍人集》卷二三
连锦水于市河,虽已启功名之会;
烨文星于场屋,乃能罗俊异之真。
权衡一定于手中,玉石自分于眼底。
非有人而率属,畴为国以搜贤。
别驾有展骥之才,一榜尽如龙之士。
窃谓无崔郾之司贡士,必无吴武陵之荐牧之
永叔知举闱,斯有梅圣俞之得坡老
盖取士贵能择士,而惟贤然后知贤。
使贪根缪种不得乱其是非,必真见远识乃能权其可否。
董试一逢于具眼,怀才多谢于知音。
所欣士类之有遭,不为己私而独喜。
如某者厄杨最久,散栎无庸。
砚席同盟,半是青云之士;
弓箕冷绪,未收黄卷之功。
固思击三千里水而九霄,每不进百尺竿头之一步。
洴澼絖不手龟之药,人或以封;
躄浮图病颡驹之流,时皆有遇。
独成不武,颇类无文。
辟雍五试之辛勤,京泮两年之苦淡。
忽悟外求之无益,何如内乐之有馀。
事亲且适于家居,逐客幸逃于吏议。
人不吾与,知我者其惟天乎;
时自尔迍,有性焉不谓命也。
志道据德,种学绩文,达则致吾君而泽吾民,穷则载之书而传之后。
真已无心于得丧,未尝妄想于飞腾。
岂其寒谷之生,遂作冷灰之豆爆。
走卒儿童之呼舞,见谓已迟;
父师朋友之诲言,未当自足。
是盖功名之轫,于此乎发;
可如世俗之器,易至于盈。
正学以言,尚欲陈敬王之仁义;
救时以道,政思拯犹己之溺饥。
宠辱不惊,温饱非志。
所喜天府同登之士,率多月评共许之人。
举首先鸣,自是平生之畏友;
榜中最盛,半为同舍之俊游。
使诸生不患,有司不明,亦大夫曰贤,国人曰可。
精矣暗中之模索,飘然送上之吹嘘。
府判监试天禄书胸,金銮诏手。
赋鲲鹏水之句,公在杭州
龙虎榜之英,人如陆相。
眷惟孱琐,尤辱提撕,取数过多,感恩有二。
司笺改命,故得安于乡里秋赋之常;
典贡加严,故不厄于主司冬烘之缪。
文衡者且服两眸之月皎,说战场者岂忧五色之目迷。
荐才虽自于吴公,举士实由于赵孟
某敢不操修愈力,远大自期。
冠圣门之科而首朝廷之科,愿应北斗魁四星之象;
不众人之报而为国士之报,誓坚南丰香一瓣之心。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发解谢新昌赵判县启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雪坡舍人集》卷二三
芝亭布政,文星依临照之光;
桂籍浮香,化雨沐沾濡之赐。
倘匪作成之有地,谁其吹送之上天。
认叶寻根,饮泉知脉。
窃以宜丰之邑,实为多士之林。
锦水发源,春动墨池之浪;
峰拔秀,霄峥文笔之尖。
英气攸钟,异人间出。
至近时之西府,尝首选于南宫。
有若寒宗,尤为著姓。
粤自瀛洲之学士,肇开剑水之国封,由子而孙,遂家是邑。
南唐仓监当五代之乱世,首避地于灵源;
江西夫子以七举而伦魁,益有声于乡郡
为弟子以千数计,至今日仅百馀年。
试询竹楼书院之基,犹在梓里故山之侧。
继以八行状元之名子,尝都三舍释褐之上游。
高传而曾,儒益以世。
如王大父生三期而失怙,以奇童子十四岁而荐名。
官虽初至于泛莲,文则愈昌而未艾。
在我书厨之祖,方徒附庸;
然而天府之名,尚仍故邑
惜以世传之再,各地安著之拘。
两岐之派既分,一线之脉几断。
北宗禅析二兄,犹继捧于乡书;
阮家贫诸父,乃不收于文效。
虽以椿庭之老隐,仅于槐市以先鸣。
某也小生,念此重事,上欲继六百年之书种,下欲为千万人之儒英。
力加黄卷之功,冀大青箱之学。
苏之一派,得坡老乃能兴味道之家声;
韩之两世,惟退之若为扶安定之门地。
每痛心而疾首,至尝胆而卧薪,作赋拟黄门郎,抱经如玉川子
抟鹏九万里,锐欲图南;
梦翼八重天,每成战北。
方当丁岁踏槐之始,几成甲戈鏖敌之功。
偶因新昌壮邑之无人,竟以高安小子而败绩。
使早仍于本籍,当已策于隽功,人事偶缪于差毫,天意殆嫌其背本。
之皆在,而葛藟之尚蕃。
苟不溯源,岂其徼福。
噬脐虽悔,强项不回。
逮两科之在乡邦,如前之失;
先二年之居京泮,方旧之思。
久塞复通,随试辄效。
虽报罢公闱之旅进,亦尝魁天邑之类申。
仍旧贯则如之何,人有言而必中;
操土风不忘其旧,事虽大以可成。
然与其左亲戚,去坟墓而远游,又不若乡井,崇孝悌之计得。
自念充宾之未晚,乃先逐客以来归。
读书著文,仰父俯子。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奚烦无益之谋;
病乎在己,顺乎在天,是为速化之术。
达则用伊洛诸公之学而及于物,穷则以河汾六世之书而淑诸人。
均为无忝于尔生,但欲勿忘其所始。
首随群而应举,初无意于求名。
偶然寒谷之生,遂作冷灰之豆爆。
或者先祖矜孙枝念旧之意,抑亦造物慰老亲教子之心。
岂伊鲰生,能取鹗表。
人以为快,我则未然。
正学以言,尚欲陈敬王之仁义;
救时以道,方将拯犹己之溺饥。
此但功名之路,于是乎开;
可如世俗之器,易至于满。
独惟在邑,多号通经。
令二士皆以赋而登,此一榜盛得人之兆。
先达尊吁俊之举,将复见之;
令尹作人之功,有自来矣。
兹盖恭遇判县公族麟角,帝家龙驹。
笔粲五花,烨长庚之绚彩;
眼空万卷,凛太乙之垂青。
香名曾满于杳园,政最今腾于花邑。
圭璋儒宝,砥砺文锋。
是虽侨寓于邻邦,亦若亲聆于道韵。
爱日容光之必照,景星快睹之莫先。
有澹台,虽不至武城之室;
秦用士会,实旧为晋国之人。
终借吹嘘,神变化。
某敢不操修力,远大自期。
继乡枢兰省之先登,更高一步;
进先祖枫宸之独对,移在正科
不辱大夫之知,是为国士之报。
心声欲写,手迹奚殚。